故乡的水碾,昨日的记忆，不能放弃的古董--水碾(hqh66提供图片)

　　又一次回望故乡，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清晰的记忆来还原故乡的印象，只是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常有那依依呀呀的水碾在梦境滚动，那是故乡的记忆，是我童年永远的水碾，故乡的水碾。
　　崇山峻岭，溪流潺潺，那是山里人的家。在我们沅陵乡下。水碾是山里人必可不少的生活工具。哗哗的流水推动水碾依呀转动着，转动如歌的岁月，转动山里人日复一日的生活。我就是在转动声中从大山深处走进了广州都市，随着都市生活的浸染，那颗纯洁透明的心离故乡的水碾也渐行渐远了。水碾边清洗长发的少女，向山边慈祥的夕阳诉说心事，听牧童归来悠扬的笛声，那一幅幅 生活场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悄然触动心房，温暖寂寞的他乡不眠之夜
　　还是来说说我家乡的水碾吧。我的寨子坐落在群山之间，四面环山一条小河蜿蜒地从寨子里流过，山间坝子百亩水田是寨子里十几户人家的生活保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在坝子的下方拦腰截住了小河，筑起了一方水塘，架起了水碾，一座转动了百年的水碾就这样依依呀呀地见证了山里人的春种秋收，花开花落。水碾太古老了，谁也说不清它的年轮，只看见水塘边一茬茬的竹林年年拔节生长，水碾房的红土墙在经年不休的雨打风吹中一片斑驳，水塘边洗衣的青石板也因年成太久显得凹凸不平。金秋十月，稻谷归仓时节，水碾显得格外的热闹。人们挑着一担又一担稻谷来到水碾边，一边碾着米，一边摆龙门阵。而在这个时节，对于我们这些贪玩的伢子们来说，那可是一段美好的幸福时光，无论大人怎样吓唬我们水塘里有蛇，仍挡不住我们一个一个扑咚扑咚跳下水塘，嬉戏、玩耍，碾旁有一颗老榕树，榕树下的青石板经常座满了摆龙门阵的人，我们就是在那里知道了孙悟空、哪吒闹海、水浒一百单八将等许多故事。月上柳梢时，幽静而浪漫的榕树下响起了悠扬的情歌，那是四里八乡相爱的布依青年男女在那里倾诉爱情，掩映在深深竹林里的寨子也听到了这美妙的情歌，火塘边的阿奶、阿妈也随着这旋律轻声哼唱起来，回味她们年轻的那段情爱时光水碾记录山里人的故事。
　　天刚麻麻亮，我的外公就忙碌开了。一大早他要到水碾房去看一看，坝子是不是叫调皮的泥鳅钻漏了水，他要夯上几锹土；水碾转轴是不是要上点菜籽油了；还要看一看昨晚下的鱼篓子，网的鱼够不够晚上下酒喝的。外公干活的时候总是沉默的，如同默默无闻的大山。外公同大山的交流就是唱满山坡的山歌。外公常对我说，水碾是山里人的生活，只要水碾不停地转动，山里人的生活就有了奔头。
　　外公说的没错，只要水碾不停地转动，那白白的米饭让寨子的生活殷实而富足，一年又一年的幸福就溢满在水碾的转动中。勤劳的人们在水碾声中收获辛劳与喜悦，心满意足地顶着满天星斗回家了。明天，山里人的生活是不是就这样有滋有味地过下去呢？然而山外新鲜而刺激的生活悄悄打破了山寨的宁静，山里的后生们开始走出山寨去寻找别样的生活。而从山外归来的后生则对寨子里的生活有新的想法，他们从山外拉来了电，给家家户户按上了电灯，还买来了电动碾米机。电灯亮起来的时，不懂事的我们一家一家地乱窜，比比的谁家灯泡更亮，看看谁家的糯米糍粑最香甜。那一天，寨子里杀了一头牛，庆贺光明来到山寨，全寨子人都到水碾旁的榕树下打牙祭，吃牛肉、吹芦声、跳篝火。那一夜，外公在堂屋的火塘边抽了一整夜的水烟。水碾渐渐失去了昔日的荣光，电动碾米机碾出的米又快又好，省去了繁杂的簸米、筛米等工序，寨子里的女人们再也不用守在水碾边为全家的一日三餐发愁了。全寨只有外公固执地还在用水碾碾米，外婆只好跟在水碾边簸米、筛米。外婆老了，做不动活路了；水碾也老了，转得越来越慢了；外公的话也越来越少了，山歌也很少听他唱了。水碾在竹林的掩映下显得更加寂寞了。
　　电改变了山里人的生活，改变了山里人的观念，也改变了我的生活。跟随姑姑在外读书几年，对山外的生活就有了无限的向往。不知有多少个黄昏，水碾旁坐着孤独的我，憧憬着山外的好时光，想象着山外会有什么样了不起的生活在等待着我。
　　走出了山寨，走出了竹林，走出外公那慈祥的目光，在水碾的依呀声中，我带着一份美丽的乡愁，在茫茫的都市人海中寻找心灵的归宿。十几年的异乡拼搏，以为现在的一切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在无休止的功名利禄的追逐中，那份美丽乡愁在无人打扰的夜晚显得格外温馨美丽，大山里的水碾时刻在注视着我的生活，抚慰我缺少光泽的心，让我的目光和灵魂渐渐变得清澈、宽广
　　带着对故乡水碾那份割舍不掉的情怀，我回到了故乡，又看到了久别的水碾。历经沧桑的水碾像一位智者，为我讲述着山里人的昨天、今天。潺潺的流水声中，我依稀又听到调皮的小后生学狼叫惊吓小阿妹的情景，小伙伴们披散星光坐在水碾旁畅谈理想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故乡的月依然是那么明亮，翠竹掩映下的水碾房依然是那么静谧，那么温馨。水碾，故乡的水碾，你是我心灵的依靠吗？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失去了透明的情怀、纯真的感动、简单的幸福？是你的转动让我走出了大山，外面精彩的世界却让我懂得了乡愁是我心灵永远的牵挂。我知道，无论身在何处，故乡的水碾已融进了我的灵魂，我的生活。
　　回忆外公，想像家乡，那是故乡的水碾给我的美丽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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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