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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沅陵赶尸揭秘
        作者 钟玉如

  昔时,辰州沅陵人,因贩卖辰绢、辰锅、辰砂或作耕牛和生漆生意,或作银匠、铜匠等,途遇歹徒谋财害命,或因外出劳作暴病而死在远离家乡的异地。又因孝子家境贫寒无力将亲人尸骨风光运回家乡安葬,只好请求巫师赶尸回家。但另一说法是,抬尸不如赶尸好。因途中阴间关卡太多,虽将尸体抬回故里,可他的三魂七魄,永在他乡成为“野鬼”“游魂”。只有赶尸,一路由巫师请神作法,三牲茶酒祭祀各路鬼神,敦请放行,所以逢山山过,逢水水过,关卡能通,鬼神不敢作恶,三魂七魄一道跟随尸体都回归故里。路途遥远的赶尸班子只有三到四人,路途不远的二三天便可赶回的,人员较多,一路乐声不断,十分热闹,夜行日宿,沿路鞭炮齐鸣,热闹风光。

  路途遥远的赶尸班子,一般是法师一人,徒弟二人,另有孝子一人,假若孝子阴气太盛,或者胆子太小的可以不去,另由侄子或兄弟代行。法师到场后,首先要将尸体包装,用桃树皮煮水洗尸体,更换素服。衣着一般是五层,即里面穿二层,外面穿三层。特贫户也有穿里一层,外二层的,然后便是封尸,尸体的头部和两肩靠后处,各压一张“三才正符”,脚穿草鞋,或者由孝媳妇亲手制作的布鞋。但媳妇必须是“五丁”齐全之人,即儿女都生养过的。尸体口内銜银,头戴大斗蓬,斗蓬的四面八方都贴符,符长约一市尺,将脸形全盖,浑身上下也贴有符。如若尸体俏皮,法师便将自己戴的七星帽,压在斗蓬上,名曰“加冠”。

  赶尸前法师要作三道法事,请神、请师、问卜、画符、喷法水、念咒,三牲香纸祭祀之后,再作“作天罡五雷阵法”,就是将死者的灵魂控制住,让它跟着尸体往回走,敦请土地菩萨放行,其三是巫师作法,让尸体坐起,法师令徒弟将草绳系于尸体腰部,法师右手执锡杖,身穿袈裟,头戴七星帽,左手拿令牌、龙头,口念经文:“锣要打得响,鼓要打得明,铙拔细乐,俱化万朵莲花托起,锣鼓夾在九天云中(注:短距离赶尸是这种气氛,长途赶尸,乐器省去),十字云头,件件周隆,释天门外,帆索坚牢,若有邪法之人,施手动脚叫他反刀自砍,伏马自归,行像痴鸟,坐像痴鹅,迷聋塞耳,弟子邪心不起,曲路不行,仰望前传后教,诸位宗师,着心用力,保护弟子,顶戴善友,掌声相应,短声相联,鹅声鸭声,一把齐全,各个化为佛子佛孙,星神高照,绿马扶持,件件周隆。赶尸起件之时,恐有癫酒发狂儿郎,压在背阴山中,只许耳闻,不许眼见,咬是公非之辈,打了左牙,敲了右齿。再祈宗师保佑,赶尸起件之时,孝眷人人清吉,个个平安,福星高照,绿马扶持。再祈宗师保佑,赶尸起件,家庭盘叠碗盏,鼎罐锅灶,弟子用起铜箍铁环箍住,件件周美。再祈祖师保佑,赶尸起件之中,厨内不要起火、灶中火不乱燃,用起北方壬癸水,喷灭南方火殃精,水星高万丈,火星埋土藏,件件周隆。再祈宗师保佑,赶尸起件之时,孝室家内养起大财耕牛,黑毛猪只。赶尸之中,六畜安稳之处,不得惹瘟施灾,六畜发旺,家中大发大旺,荣华富贵,平安吉祥……”法师接念《赶尸咒》,并画赶尸符二道。

  法师口含法水,向尸体喷去,令牌一拍,脚一蹬,喊一声:“站起来!”学徒顺势将草绳往上一提,尸体站起来了。围观者霎时间纷纷离去。法师脑后衣领内插一支引魂幡,又称之为引幡,幡桿是小竹管或竹片作成,长约二市尺许,幡桿的尖端系一条长形棉纸作成的小幡,宽二市寸长约一米,幡的顶端呈三角形,末端由巫师剪成三等分的小条,一边写“南无西极宫中度人无量阿弥陀佛豪光接引”。另一边“西归恩深显考某某一位亡魂指示升天。”这引魂幡只在尸体启动这时,在尸体前挥动引路,一般都插在法师的脑后,赶尸时,法师手拿竹节鞭和铛,竹节鞭长三尺六寸,鞭上有二符,一种符包在手上,另一种符挂在鞭的尾端。只见法师将鞭子轻轻在尸体上一拍,喊一声“畜牲上路!”尸体便乖乖的“惟命是从”,直垂着双手,僵硬的双脚一步步向前迈步。学徒解下尸体腰间的草绳。另一学徒手持铜锣,鸣锣开道:口喊:“有矮罗子过路,请大家行个方便,暂时回避一下,免得惊扰你们。”他一路喊一路招呼行人。打锣的与尸体相距半华里,总之两者都能看得见。道路两边的村民,听到锣声都嘱咐家人和小孩不得外出,那些胆大的村民,因新奇的诱惑而早早等候在路傍,一饱眼福。打锣的学徒除了招呼行人外,还要负责寻找休息食宿的地方。法师手执法器,紧跟尸体后面,另一学徒在后面断路,撒买路纸钱,谨防生畜和无知者猛撞尸体,他还像陪同唐僧西天取经的沙和尚一样肩挑生活担儿,距法师一二丈远距离。孝子手端亡者灵牌在前引路,并肩负尸体行动安全、和上下坡、方向转动或过桥时背负行走任务。这种分工是灵活的,其实他们三人(除法师外)都是轮班“作业”的。他们每当夜幕降临后,便上路行走,到次日卯时(早晨5-7点钟)前休息,每日只能行走20多华里。行走前和住地休息,法师都要作法事。

  赶尸有三天大忌讳:1、不能途遇怀孕妇人和畜牲;2、不能遇见有人身抱已死小孩上山埋葬之事;3、不能遇见对面而来的瞎子,同路行各走一边无碍,若有上述三种情形之一,打锣人必须做好工作。尸体有三不走;上下坡不能走;转弯自己不会走,有障碍在前不能走。遇有如此三种情形之一,必经法师作法事、念咒、画符后由孝子背着越过“三碍”再走。赶尸所走路线无从选择,官道能走,山道亦能走,寄宿的地方若有“义庄”、“茶亭”、庵庙、祠堂、土地堂、独家小屋均可。若遇上不挨村,下不着店的地方,林间休息亦可,将尸体紧紧靠在大树或高墙下,再用晒簟或其他东西遮盖着。赶尸人自己打火作饭。休息时,尸体轮班看守。尸体运到家后,一般不能进入堂屋,而是在房前的一侧搭立临时帐棚,按照孝家要求作道场。下葬前作两种仪式:一作“天罡五雷阵法”,意即将孤魂野鬼、严加制约,不让为害村里人,二作“避无火法”,确保孝家清洁平安,六畜兴旺,人寿年丰。尸体下葬前棺材上要钉“九重钉”即九颗柳木钉。因为客死他乡的人,是一种灾难,屈死成为野鬼的,所以很凶,下了九重釘,他的自由全受限制了。另用桃木雕一人身,叫“凿骨扬灰”,供在灵前。待安葬诸事已毕,又散了“水碗”,安了家神。法师便画一坛“天地玉合水”,亡者家属亲友,大人小孩每人各饮一碗,从此家保平安,远离灾难。

  如今,沅陵农村仍有若干当年赶尸的见证者,分为三种情形。第一种人是小时候亲眼见到别人赶尸,因赶尸属“新奇”之事,当年同观赶尸的大人亦在场。事情虽过几十年,那些大人们常提起这些“新奇”事,而津津乐道。当年的小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新奇”事在大人重温故事的同时,也逐步加深印象、清晰、深刻了。所以,今日回忆这段“新奇”往事,十分清新。第二种人是他的父辈或祖辈是赶尸的法师,当年曾为张家或李家,把客死他鄕的亲人遗体赶回家乡安葬的。这种人属“见多识广”之辈,其中奥妙也略知一二,所以说起来有板有眼。第三种人是他的祖辈曾因多种原故而客死他乡,是姓张或姓李姓法师从外地赶尸回家安葬的,亦能说出许多有根有叶的故事来,现在假若真的用死尸作表演,孝家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有用动物代替。据大窝坪乡泥溏坡雷坛法师介绍,他们曾作过实验,将杀死的猪或羊,经沸水烫光皮毛之后,还在猪或羊的背脊上划上刀,让刀口两边的白肉露出来,法师作法,念咒之后,口喷法水,令牌一拍,脚一蹬,喊一声“走!”,便可走出一两丈多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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